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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門華章錄 第212章: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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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

月影的這聲輕喚讓清溪瞬間清醒,旋即又屏住呼吸,輕輕合上了眼。

這即刻的決定讓她自己也有些恍然,原來自己此刻內心深處的本能是抗拒,是抗拒與他麵對麵,於是裝起來假寐。

片刻恍然後是遍體生寒。

自己在怕什麼?

是怕彼此之間都不願退讓的爭吵?是怕牽扯太多人與事不再純粹的心境?是怕不想麵對又無法反抗的漸行漸遠?

心思的千迴百轉間,她聽見了輕微的推門而入的腳步聲。

她知道,那是蕭奕崢的聲音,輕緩也篤定。

腳步停在了床邊,頓了頓,而後床幔被輕輕撩開。

清溪臉向裡側躺著,她想著屋內冇有任何光亮,他也是看不出她的假寐的,既然已經裝了,便裝到底吧,逃避雖不能解決問題,但好在還有時間,凡事後續再說。

她覺得他在床邊站了許久,屋內又靜得可怕,讓她的呼吸有些紊亂,心內腹誹著你這是要站到地老天荒嗎,這屋裡漆黑一片你又能看見什麼呢?

就在她自己都覺得快裝不下去的時候,她聽到了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聲。

也是這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讓她忽的睜眼,心尖一痛,她迅速轉身,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我知道你並未入睡。」

」你等等。「

兩人同時發聲,而後又同時噤聲。

也多虧了這層層的床幔阻隔了這一瞬的尷尬。

清溪略一遲鈍,而後緩緩坐起,手中攥著被角,抬眼間,床幔外已然起了光亮。

她輕輕撩起床幔,一身玄色逆著微弱的光立於眼前。

他雖依然挺拔清俊,但這滿身的疲憊憔悴卻是無法隱藏。

她垂目避開灼灼而來的目光,準備起身。

」更深露重,多穿點。「

耳邊響起輕柔的叮囑,身上已然被披上了白色大氅。

她微微點頭,看著他轉身又將油燈撥亮了些。

屋內大亮起來後,屋外似乎也起了動靜。

蕭奕崢眉間微動,啞聲吩咐道:「月影進來添點熱茶就好,不需要其他人伺候,你們都離遠些。」

他說著解開身上的大氅,看向已然坐在案桌前的清溪,躊躇了會方纔走近在其身邊輕輕地坐下。

月影進門添茶後,看了清溪一眼,見她麵色沉靜,又見一旁坐著的蕭奕崢的目光一直凝在其身上,也便稍稍放下心來轉身退了出去。

看樣子,這一夜,這兩人是不會劍拔弩張了。

思及此,月影後脊背一涼,驚訝自己如今為什麼會將這曾經你濃我濃的一對放在了敵對的位置上?明明皇帝的眼中依然有著滿溢位的愛意,明明自家姑孃的心中依然有著割捨不了的牽掛。

屋門被輕帶上時,一杯熱水被推到了清溪眼前。

「為何睡不著?」蕭奕崢的嗓音似乎染上了清晨的霧色,朦朧而清新,顯得異常溫柔。

清溪抬眼,望向他,不答反問:「為何深夜至此?」

兩人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還是蕭奕崢先打破了沉默。

他將手中的瓷杯擱在了案桌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彷彿扣在清溪心尖之上。

而後他說:「真希望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是一樣的。」

兩人對視的瞬間,又是清溪先挪開了目光。

蕭奕崢眼中掠過一絲受傷失望,手中杯身上的溫暖似乎也在慢慢冷下去。

許久,清溪的細柔聲音好似從遙遠之地傳來,穩穩地入了他的耳心:「是一樣的!」

他手

中一緊,杯身上的暖意再次蔓上掌心,眼中光芒再現,看向光亮籠罩下朦朧的倩影,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消失許久的舒心而滿足的恬淡笑容。

或許是氛圍太好了,清溪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恒王府的朝蘭苑。

那時候,點燃一束光,靜坐等他歸。

也是這一刻,讓這段時日以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爭執分歧矛盾都暫時的退散了。

清溪不用問他怎能在黑暗中也能發現她並未入睡,她想以他對自己的瞭解他應是就能知道。她也不想此刻再問許多事,比如江練,比如自己的處境,即便這是她終究出聲叫住他的原因。

兩人似乎都不願破壞這刻的美好,於是久久不曾言語。

直到清溪不經意地輕咳了一聲,蕭奕崢微皺著眉道:「是冷了嗎?夜晚甚是寒涼,還是早些歇下吧。」而後,頓了頓,低聲開口道:「我。。。。。。我便不走了。。。。。。守著你。」

聞言,清溪蹙眉道:「明日冇有朝會嗎?」

「沒關係。」蕭奕崢答得極為清淡,顯得這件事並不十分重要。

說著,他便伸手想要抱清溪起身上塌。

清溪微微側身,擋住了他的動作。

她道:「你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皇宮離此並不近,這一來一回你還要不要睡覺了?」

「自然是要的。這不是正要與你一起入眠嗎?」蕭奕崢笑道,見她神色不滿,又補充道:「深夜禦馬疾行會快很多,不會誤了明日朝會,你放心。」

清溪的神色明顯冇有鬆動,他便繼續道:「這真的算不得辛苦。臣工們每日上府衙辦差都是要早起的,若是碰到朝會,更是要早早在宮城外候著,如今這便季節也還好,等到隆冬臘月,那在宮城外候著纔是辛苦萬分。這尚都城的房價不便宜,尚都價高,居者不易,很多大臣們住的都離宮城很遠,品級再低一點,俸祿再少一點,住在遠郊也大有人在,為朝廷為官說是苦差也不為過。所以,我這算不得什麼。」

「說得你好似每日深夜禦馬出行,每日都能見到那趕著上朝的隊伍似的。」清溪冇好氣地回道。說著,她一頓,眸光一閃,盯著他問:「今夜並不是你第一次來對嗎?」

蕭奕崢亦是一頓,本想避開她的探究,但最終還是迎上她的目光,點了點頭。「本不想讓你知道,可也不願騙你。」

「昨夜也來了?」

他點頭:「自你住進來,日日都來,未曾落下一日。」

清溪瞳孔收緊,呼吸一滯。「我竟然都不知道?」

「今夜若非碰到月影,你也不會知道。」蕭奕崢顯得有些無奈。「你若安睡,月影是不會出來。每夜,我也隻是在屋外站會。」

「每夜睡在哪?」她問。

「母親的屋裡。」

「何必呢?」她聲音暗啞。

「我甘之如飴,你不必掛懷。」

「宮裡內侍宮外大臣,也由著你胡來?」清溪的音量有所提高,麵容也嚴肅起來。

「我有我的計較,也絕不會讓言官們的口誅筆伐落到你身上,哪怕一星半點!」

「我擔心的是這個嗎?」清溪顯出怒意。

看著她生氣,蕭奕崢卻有說不出的高興。

「你瞧瞧你有多憔悴!」清溪語帶埋怨:「昔日鮮衣怒馬的恒王殿下可不會。。。。。。」

「阿珩,我以為你並不在意我的點滴了。」

清溪的話冇有說完,被蕭奕崢這一句輕啞打斷。

她的聲音驟停,看向麵露溫柔笑意的他。

煙波流轉中,清溪也輕笑出聲,隻回了一句:「你真是,傻子。」

這一夜剩下的時間,兩人相擁而眠,誰也冇有再說些什麼,誰也冇有做些什麼,就隻是這麼靜靜的依偎,聽著彼此柔軟的心跳。

天色由黑轉青時,蕭奕崢睜眼輕聲說:「我要走了。」說著,在她發間落下一吻。

清溪在他胸前蹭了蹭,等了許久,方纔微微仰頭看著他,說了句:「確實到時候了。」

「你再睡會。」蕭奕崢輕撫著她的背,又磨蹭許久,終是不捨地放手起身。

他也不喚人伺候,自己穿衣整發,待一切收拾停當,轉身見清溪也披了外氅,立於塌前。

「快上塌去!」他上前催促道。

清溪搖了搖頭:「一夜無眠,你又要撐一日,今晚萬不能再來了。」

蕭奕崢隻是笑笑,也不應聲,隻是給她攏了攏外氅。

「我知道,這留心園,除了月影,我是安排不了誰的,否則也不會如今才知道你日日深夜來此;但即便如此,我還是姑且一試,吩咐他們今夜不許放你入園。」她清淩淩的眼神透著嚴肅認真。

「你可以吩咐他們任何事,他們不敢不從。隻不過,多借幾個膽怕是也不敢攔我。」蕭奕崢笑道。

「所以請你自覺,今晚莫要再來。莫為難他們,也莫為難我。」

聽她如此堅決,蕭奕崢收起笑容,麵露難色。

屋外的青色又亮了一分,清溪向窗外看了一眼,似有深意道:「夜來幽夢好,但天光已大亮。」

蕭奕崢眉頭忽地緊蹙,想說些什麼,卻梗在喉頭。

清溪深吸一氣,似也有萬般猶豫,垂目半晌,還是低低問出一句:「江大哥的事,是真的嗎?」

蕭奕崢手中一緊,眉間紋路更深。

「看來是真的了。」清溪見他冇有立即否認,便也有了判斷。「所以現下,他是什麼狀況?朝廷又打算怎麼處置?」

「我知道瞞不過你,可也冇想到這麼快訊息就傳進來了。」

「所以,今晚你好好休息,休息好後總要和我說明白的,再來留心園,我不會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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